果糖之破镜从圆 21
https://wudaozi791.lofter.com/post/1e52d0ab_12b5883df 文中视频里的歌 一人血书求听
二十一
“咚——”手机孜孜不倦地震动了第三圈，终于无助地摔上木地板。闵玧其埋在被子，身子无意识扭了扭，半天探出头，下巴窝在松软的枕头上，右手在地上胡乱地探。
花了点儿力气撑开眼皮，视野相当模糊，昨夜的酒精固化成尖针，一下下刺着太阳穴。闵玧其不耐地按了下屏幕，不慎摁中红键，五秒宁静后，马蜂二次过境似的嗡嗡响起。
“甲边吉，我奉劝你事不过三。”嗓子里含着陈酿干红，枯涩酒体火星翻滚，闵玧其一边说着，脑子里像有三百匹野马在跑接力。
那副自带扩音器的大嗓门儿震耳欲聋： “闵老师！夭寿了闵老师！快别睡了您推特都爆了！”
“嗯？”
“嗯啥嗯，您最近一条评论区全线沦陷顺杆儿都攀到编辑部来了可长点心吧大人！”
闵玧其一时转不过弯，对方话语间的焦急不似作假，意识终于逐渐回笼。
“有个油管大V点你名了，看了眼别说还有点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来着…… ”
针尖破风直插进脑仁儿，困意醉意被锐利冰凉的寒气戳穿，闵玧其挂了电话，突如其来一阵心悸。
他良久没动弹，指尖不觉被耳机孔磨出一个圆圆的红印。
他问自己：你敢么？
敢撕开徒劳伪装，敢断绝虚伪希望，敢——直视他的眼么？
他不知道。
起床、收拾、洗漱、煮咖啡、浇花、打扫，来来回回拖了三遍地，闵玧其窝进沙发，打开外卖软件点了一份豪华至尊牛排套餐。
温热咖啡下肚，稍微安抚了体内躁动不安的情绪，他捏着手指强作镇定地点开蓝色小鸟，下一秒立即把手机倒扣在沙发上。
不会是什么为现任强硬站街与前任无情无情决裂现场……
闷了半杯咖啡，他狠心揭开屏，触目惊心五百多条提醒。
闵玧其平时不喜线上互动，粉丝不过两千余，翻来覆去就几条转发更新加杂志宣传，评论底下也就十来个老面孔。
得，还猛蹭了把热度。
「啊啊啊啊啊是画手么！」
「真的假的我不信呜呜呜！！」
「刚过妇女节就失恋T T」
「楼上你都失恋好几年了……」
「甜兔大大单向？？？@JK甜兔」
闵玧其久违感受到了青春的蓬勃气息，盯着屏幕有些不知所云，眼花缭乱地翻了五十来条，一个念头隐隐冒尖，可他不敢深想。但这点零星的小芽无端给了他勇气，促使他抱着畏惧点进田柾国的主页。
瞳孔下意识放大，因为原本花花绿绿挤满图片视频的地方如今空荡荡，只有一句话一个链接，还有——他的名字。
那人说：
“我把最后想说的，
沉默地讲给你听。@Y.K.M”
发送时间——三时九分。
人在极度惊诧时会如何？欣喜若狂、暴跳如雷、悔不当初？
都不会，他梦游进一片迷雾，天地混沌，日月遮蔽，寒气刺骨，连自己也看不清。
闵玧其不知道自己用哪根手指点开了视频。
车在奔驰，很黑，只能听见车轮碾过土石的破碎声响和几乎不可闻的浅淡呼吸，黑暗中依稀映出两个模糊的影。
车行声渐远，视野完全黑暗，吉他声入，起势吸气，是他，闵玧其知道。
「This is what I look like today/ And I'm trying not to pull out my hair/ I'm trying how to grow it but I'm far too shy to show it back there/ That is probably why I like wearing hats.」
他分明看见男孩黑色兜帽，倾靠桌前，双手扶麦，眉头微蹙，他眼眸低垂，隐在有些凌乱的额发下，低声哼唱，却好似沉默。
尔后画面细碎，三年、一千多个日夜，剪碎了一片一片服帖镶嵌。
回忆珍贵么？
闵玧其不屑一顾。
比起消逝不可及，他更爱手中紧握的今朝与脚下可期的明日。所以他鲜少回头。
他都不知道，自己遗漏和遗忘过那么多。时光被他抛了老远，如今田柾国双手把自己的那份捧到他脸前。
啊原来。
原来有过这么多第一次。
当两人还是饭馆里尬聊的熟客，田柾国第一次正对他举起镜头，他埋头吃炒饭，神色淡定如常，一颗不听话的胡萝卜粒却突然顽皮地蹦出他的口。画面一阵晃动，镜头外有压抑得笑，他顿了一顿，佯装无事发生。
第一次约会，走过两个街区的另一家餐厅，只有一张胶片的拍立得。田柾国在背包衣兜裤兜一顿找，小心翼翼抬眼看他，抿着嘴露出尴尬的傻笑，闵玧其得意地举着对方的相机，记录下处女座男友难得的窘态。
两人同居第一天，决定得突然。打开门，闵玧其看到身上大包大包大包小包的田柾国，形容凄惨得像一个逃难的小傻子。镜头里房门紧闭，来人艰难地探手按了门铃，凝固的画面透着丝丝紧张，正准备再度艰难，他的脸随着开门兀的闯进视野，他好像也等了很久，不然那点按捺的喜悦怎么也不听话地冒出头。
甚至他第一次看见田柾国去商场买戒指。镜头拉得很远，男人背对着，和销售员比划着。他的头垂得很低，一排一排仔细看过去，挑好了温柔地握在手里，没要盒子，仿佛握着稳稳的幸福。
热流直冲上头顶，闵玧其停下视频慌忙地跑进房间，从盒子底部翻出一只粉色乐高小兔人，兔子呲着大白牙，傻兮兮捧着一颗比脸还大的红心。
这是田柾国去年生日送的，还古里古怪地说请打开他的心房。闵玧其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拆下那颗心，一块一块，边上赫然闪出一点银光。他掐着两枚冰凉的银环，心里酸的苦的甜的四溢。
镜头里的男人同样握了两枚，戒指一定被他的手掌握得温热，就像此刻他的心脏，一寸寸滚烫，热得几乎融化。
我没有你柔软透亮的心，我淡漠又迟钝不说就不知道，所以为什么不说啊，傻子。
画面转回车里，车停了。天际蒙蒙亮，四周旷远无树，视野里模糊映出他的侧脸，靠着窗框，似在熟睡。
背景远方渐亮，苍蓝的底色上一层一层铺了暖色，最后冷调反而成为天空留给朝旭的一丝点缀。一团融融的暖烘烘的太阳钻出橘的粉的锦绸，在眼前人的鼻尖头顶撒下一层金色的柔光。到最后也没喊醒他。
原来啊。
原来曾有这样一道温柔热切的目光亘古地投向他。
原来是他闵玧其一直没有回头。
黑暗中对方的呼吸重返，打火声响，五团火焰，他的脸糊成马赛克，只有一双滚圆的眸子灼灼闪着火光。
闵玧其看他张口。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他吹了蜡烛许了愿，打开一盏小灯，面色温柔。
“今年我也替你许了愿。”
“你不爱吃甜的我只好又帮你吃掉。”
“生日快乐，我最亲爱的。”
昨夜酒里的凉意终于被驱赶得彻彻底底，想必是化作了沸腾的蒸汽吧，闵玧其用袖口擦了擦屏幕。
这人怎么这么傻。
他无情别扭又偏执，就是那井底一块长了毛的石头，这个人怎么还百般轻柔地擦拭他面上的灰尘，然后温柔地把他装在心口。
闵玧其瘪了瘪嘴。
好想他。
想见他，想抱他，想辩解，想重来，现在就想。
闵玧其输下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他怕自己声音战栗中失真，又不怕，因为田柾国会懂。
电话几乎马上接通，不等对话说话，他抢先道:“田柾国，对不起总是你主动走向我。我太烂了还假惺惺地说谢谢你。”
对面似乎提了气想说话，闵玧其没让，接道：“我就想问，你还愿意么？”
那口气又重重地吐出去，发出一个疑惑的单音节。
“你愿意么？”他接着问，“你要不愿意——”
“当然。”那厢急忙道，没给他巧舌如簧的机会。
我就追你，闵玧其在心里补道。
蕪：
“你追我如果你追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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